郢都,廢園白龍池。
秋風瑟瑟,吹起池水漣漪,吳升麻衣草鞋,立于池畔亭中,手撫長劍,屈指輕彈,一聲劍吟。
劍名碧玉,長三尺二寸,越國名師歐冶子所鑄,攝五行、控七星,三丈之內來去自如。
“……叔兮伯兮,靡所與同。
瑣兮尾兮,流離之子。
叔兮伯兮,褎如充耳。”
有漁夫頭戴斗笠,撐著竹蒿泛波而來。
待漁夫來到亭下,吳升搖頭道:“亡國之音。”
漁夫黯然:“本將亡國,豈不爾思?中心是悼!”
虎方國祚七百年,崛起六十載,數月之間便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,幾將為楚所滅,能不悵惘?
但這些都與吳升毫不相干,他不是虎方國人,只是一名刺客,當下問道:“綠蘿帶來了?”
漁夫從懷中取出個包裹,拋了上來:“仙都山第三峰的綠蘿。”
吳升打開包裹,是一株綠絲環繞的嫩苗,異香撲鼻,正是自己破境所需的好東西!
將綠蘿收了,吳升點頭道:“可以說了?”
漁夫拱手,又拋上來一幅畫軸,吳升打開,見畫上是個中年男子,以金黃色的狐衾裹身,看上去富貴逼人。
“此為何人?”
“楚大夫昭元,去年已入煉神境。”
吳升微微搖頭:“一國大夫,之前可沒說。”
漁夫道:“一株綠蘿,卻也難得。”
吳升沒再多言,身為刺客,既然收了酬勞,唯履約而已,只問:“人在何處?”
漁夫道:“今日正于上園鼓琴。”
吳升掌心一團青焰燃起,畫軸燒成灰燼,正要動身,漁夫在竹排上叫道:“此人乃令尹屈完謀主,今日不死,虎方亡矣!”
吳升沒有理會,將破斗笠往頭上一罩,足尖輕點,掠過秋池碧水,身形沒入對岸樹叢之中。
他露了這一手,漁夫心中稍安,不愧是荊水左近最負盛名的刺客,看來這次以重寶托付,當不至辱命。昭元是楚國主戰滅亡虎方的重要人物,只要他死了,局勢或有挽回之機!
上園位于城東,是國人游賞的勝地,許多卿大夫也常來宴游,只要是郢都人,沒有不知道的。
吳升雖然不是郢都人,但幾年前也來過一次,自然識得路途。楚國大軍正兵圍虎方,但郢都卻看不出絲毫的肅殺之氣,城中依舊摩肩接踵、行人如織。
穿街過巷,負劍而行,不多時便到了。
上園之中,怪石小橋、飛瀑深潭,草樹繁茂、溪水淙淙,好一派盛景。
吳升隱入其間,側耳傾聽,忽聞琴音傳來,聲如金石。
身為刺客,藏匿身形只是尋常之事,不多時,吳升循著琴音來到一處亭臺外。
亭中一人身披狐衾,正凝神鼓琴,周圍五、六丈內,有十余劍士護衛。
于樹后查看片刻,吳升了然于胸。
劍士都不過煉氣境,非自己一合之敵,而這鼓琴之人,與畫像依稀相似,應當便是昭元了。
大夫出游,竟是如此托大!
吳升自林中而出,步向竹亭。
護衛們立刻望了過來,各拔長劍戒備,領頭的制止道:“爾乃何人?”
吳升輕聲道:“聽琴之人。”
劍士首領道:“貴人鼓琴,止步!”
吳升繼續前行。
“嗆啷”聲中,劍士首領出劍,刺向吳升,劍光迅捷,劍未至而寒芒已至。